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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史书,最大名鼎鼎的当属《史记》了,我们对《史记》中所记载的史实一般也都会深信不疑。
这种“深信不疑”就是最大的为问题,最容易失去自己。
在《史记》的记载中,司马迁老先生说西周因周幽王的烽火戏诸侯被犬戎所灭,然后周幽王的儿子周平王因无法承受犬戎的攻击被迫东迁。看到这个套路是不是有点熟悉?是的,历史上多次上演的都是这一幕,君王犯了错误,褒姒红颜祸水,将所有的罪责都推给女人就是了,君主虽然糊涂但没有道德污点,而女人就只能成为牺牲品。
虽然周幽王昏庸,虽然褒姒红颜祸水,但整个过程还算是波澜不惊,平稳过渡,这个历史的转折期似乎没什么异常。
真的是如此吗?其中藏着一个巨大的谜团。
既然周幽王时期只要点燃烽火,诸侯就会主动赶来勤王,说明周王室还有很高的声望,中央还拥有高度集权的权力。虽然烽火戏诸侯有损周王室的声望,但随着周幽王和褒姒被杀、平王东迁之后,周王室又进入了正常的轨道,或许中央集权的控制力有可能不如以前,但却绝不会在一夜间消失!
可为何从周平王东迁之后历史就立即进入了春秋战国时代?春秋战国时代的到来意味着礼崩乐坏,诸侯国开始各自为政,周王室式微。此时的周王室不仅丧失了中央集权的权力,甚至开始受制于各主要的诸侯国,这其中的转折为何如此突兀?这就是谜团。
1700年前的一个盗墓事件,让人们发现了其中的玄机。
西晋太康二年公元281年,离都城洛阳不远的汲郡有个大名鼎鼎的盗墓贼叫不准(音:fo biao),他趁着月黑风高来到了汲郡郊区的一个规模非常宏大的古墓,急急忙忙把值钱的宝贝都纳入囊中,可非常不巧,就在不准寻找宝物的时候,手中的火把却突然熄灭了,他就随手捡起了地上的一些竹简,把它们拆开点成火把,继续寻找值钱的宝贝。
不准盗完墓走了,并未理会墓葬中的竹简,他也实在没法理会,因为他不识字。
但第二天,当地的官员发现了墓葬被盗,而且墓葬规模异常宏大,赶紧一级一级向上报告,最终报告到了晋武帝司马炎那里,武帝命令有学问的官员去整理,结果发现这是战国时代魏襄王的墓葬,魏襄王是战果时代魏国的第四位王,是大名鼎鼎的魏文王的重孙。结果从魏襄王的墓葬中整理出大量的古籍,这些古籍在后世被称为是汲冢书,比较著名的就包括有《穆天子传》、《竹书纪年》、《汲冢琐经》等。
《竹书纪年》是当时魏国的官方史书,这本书的成书年代至少比《史记》要早150年以上,对于研究春秋战国以前的历史来说,无疑比《史记》更有价值,也比《史记》的地位更高,终归秦始皇时期曾经出现过焚书坑儒事件,很多古籍已经被烧毁,让《史记》中所记载的内容受到了局限。
据《竹书纪年》的记载,西周的灭亡不是因为烽火戏诸侯,而是一场弑父夺权的王族内乱,其中还隐藏着一段“二王并立”的历史。
话说周幽王时期,幽王宠溺褒姒,以致最后废除了原配申皇后和太子宜臼,立褒姒为后,并立褒姒的儿子伯服为太子。
这下申后的娘家人不干了。
如果申后的娘家是一般人家,即便不干,也闹不出什么大名堂,可申后的娘家却是西周柱石一样的存在。
在当时,西周最大的威胁是来自西方的犬戎,我在以前说过,犬戎是一个(或几个)在当时异常强大的部族,是对西周巨大的威胁,这有点类似后来匈奴与西汉之间的关系。申皇后的娘家是申国,国君申候是姜姓,我们知道这个姓氏对西周举足轻重,没有姜姓的支持很可能就无法建立周朝,姜姓的专业就是打打杀杀(参考姜子牙),申候也是如此。西周的都城是镐京,大致就是现在的西安,而申国的封地在镐京的西边,即现在的陕西眉县附近(靠近宝鸡),申候继承了祖业、继续干着打打杀杀的工作,主要是抵御犬戎的进犯,申国就是西周在军事上的屏障。
擅长打打杀杀的申候,自然不是善茬。
我给你卖命保江山,你却将我女儿废了,而且还罢黜了外孙的太子之位,申候愤愤不平。周幽王不是傻瓜,自然也看得透局势,知道长此下去后果很严重,结果就开始先下手为强。公元前771年,周幽王出兵围剿申候,申侯则联合缯国、犬戎反击,结果在骊山之下直接将幽王砍了。
幽王死后,申侯等人拥护自己的外孙宜臼为周天子,就是后来的周平王。
虽然是迫不得已,但申候杀掉幽王是犯上(不知道周平王是否亲自参与了攻击周幽王的军事行动),平王也就要背负起联合外敌(犬戎)弑父的罪名。这样的人怎么能继位哪?其他一些诸侯当然不服。西虢国(初始封地也在宝鸡附近,但后来为了躲避犬戎的攻击迁徙到了河南三门峡)的初始国君为周文王的同母弟虢叔,这就让西虢国在周代非常尊贵,也具有很高的地位,历代国君都在西周担任重要职务。西虢国国君也不认可平王,就与其他诸侯一起拥立周幽王的弟弟姬余为王,《竹书纪年》称其为周携王,如此,就在西周出现了“二王并立”的局面。
在周幽王的年代,位于山西境内的晋国(初始国君为周武王之子,周成王之弟)已经崛起为强大的诸侯国。恰恰晋国与西虢国非常的不对付,西虢国拥立周携王之后,就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晋国的日子不会好过。结果,晋文侯姬仇亲自带人前往虢地干掉了周携王,结束了“二王并立”的局面。
周平王因为背负着联合外敌弑父的罪名,连西虢国这么尊贵、重要的诸侯都不认可,其他诸侯就更不认可。但要注意的是,当时的通讯并不发达,关中地区距离周王室很近,位于关中的诸侯和民众对周王室内部的变故会十分清楚,平王在关中地区就待不下去了,在历史上解决这种问题的唯一手段也只有迁都。而关东地区的民众对这一变故就没那么清楚(诸侯王自然清楚),这必然是平王东迁的根本原因。可连西虢国这样尊贵的诸侯国都不认可平王,各路诸侯也不会真心认可,即便东迁之后也改变不了这一现实。此时,有实力的诸侯自然不会再遵从东周王室的号令,也就让东周王室彻底丧失了中央集权的权力,从此,周王朝式微,天下进入了分崩离析的春秋战国时代。
这就解开了司马迁在《史记》中留给后人的谜团。
《史记》和《竹书纪年》都是官方史书,在可信度上差不多,可记载的内容为何差异这么大?
第一,秦始皇焚书坑儒之后,很多文献典籍遗失,让司马迁的记载并不完整。
第二,司马迁进行了有选择性的记载。
我们知道孔子时代已经是礼崩乐坏的时代,儒家主张克己复礼,重塑周朝的正统地位,恢复等级鲜明的君君臣臣的社会体系。一旦将周平王所背负的联合外敌弑父的罪名如实记载下来,还怎么作为正统?还怎么重构等级鲜明的社会?周平王本身就是通过叛逆弑君上台的,儒家所倡导的忠君思想就变成了裸奔,儒家思想的基石就不复存在了。作为继承了儒家思想的司马迁,就只能无奈地进行有选择性的记载。
孔子是春秋末期的人物,《竹书纪年》是战国时期魏国的史书,如果《竹书纪年》中所记载的内容是真实的话,那么孔子一定也是知道的,也就是说,从孔子作《春秋》开始,它就有可能一直在讲述着一个被他美化过了的历史。《论语》曰:父为子隐,直在其中矣。说的是孔子认为儿子做错了事儿,老子就应当给瞒着,同样的老子做错了事,儿子也应当帮忙隐瞒。既然有隐瞒,《春秋》等著作一直就不被当做是严谨的史书来看待,在史学上的地位还不如后来的《史记》。
孟子应该也知道《春秋》等文献的弊端,所以他说:“尽信书,不如无书”。虽然后世对孟子这句话有很多理解,但最直白的理解就是有些书籍所记载的内容未必真实。源于所有的书籍都有历史的局限性,也会受到作者立场的影响。(注:儒家很多内容是有益的,比如倡导的仁、孝等,但所有虚伪或虚假的东西都是糟粕,辩证地看待它就是最合理的态度)
多读书,读好书,但最终还需要从书中走出来。读书的过程是丰富自己的过程,走出来的过程才是实现升华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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