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以来,美联储雄心勃勃地开启了加息的进程,经过三次加息(每次分别加息0.25%、0.5%、0.75%)之后将利率提升至1.5-1.75%的区间,目的是希望打压四十多年来最严重的通胀。但就在鲍威尔憧憬2024年可以将PCE打压到2.2%这样温和区间时,一道绊马索立即伸到了鲍威尔的身前。
今年一季度美国的经济增速是-1.6%,根据亚特兰大联储的模型,美国第二季度的GDP增速为-2.1%(见下图,现在已经被修正为-1.6%),如果最终公布的2季度GDP数据与亚特兰大联储预测的数据接近,美国经济就已经出现了连续两个季度的萎缩,这符合经济衰退的定义。要注意的是,与今天超过9%的通胀相比1.5-1.75%的利率还很低,甚至这样的利率水平都可以忽略不计,但对美国经济的冲击却已经立竿见影。
2021财年,美国财政收入约为4.05万亿美元,财政支出约为6.82万亿美元,财政赤字是2.77亿美元,赤字率(财政赤字占GDP的比重)为12.4%,虽然2021年美国的经济增长是近年来难得的高水平(5.7%),但这个赤字率已经非常高,这样高的赤字率显然是无法持续的。
现在美联储主席鲍威尔遇到了两个问题:
第一,虽然经济衰退已经开始,但鲍威尔不会过于理会这个数字,美国人也不会太关心这个数字,可经济衰退很快就会影响到就业市场,当失业率开始回升的时候,鲍威尔身上的压力就会急剧加大,终归多数美国劳动者是依靠一份薪酬养家糊口并为房贷、车贷、学生贷款还本付息,如果失业率上升而鲍威尔还继续推进高强度的加息进程,估计美国人会背着枪到美联储门前找鲍威尔算账,到那时他还敢继续推进高强度的加息进程吗?
第二,美联储每加息1%,在今天的债务水平之下美国政府大约就要增加2300亿美元的债务利息支出,如果要彻底打断通胀的脊梁,意味着基准利率需要加到5%以上(目前美国的核心通胀是4.7%),这意味着政府每年的利息支出将增加1万亿美元以上,再考虑到经济萧条会导致政府的财政收入减少,美国政府的财政赤字就会快速恶化,这意味着在通胀的脊梁被打断之前鲍威尔会首先打断拜登的脊梁,拜登自然要会给鲍威尔的加息进程画上休止符!
绝大多数人认为鲍威尔有能力通过高强度加息打断通胀的脊梁(已经有人建议鲍威尔将基准利率迅速提高到5%甚至7%),这种观点肯定是错误的,源于鲍威尔加息的幅度受到失业率上升所带来的社会问题的制约,还受到美国政府债务率的制约,因为你不能让美国政府彻底关门,更不能越来越多的美国人下岗。
按照现在的预计,美联储充其量可以将基准利率提升至3.5-4%,这意味着依旧低于目前的核心通胀水平4.7%,更远远低于9%以上的通胀率,即美元依旧会维持负利率。也就是说,即便基准利率加到目标水平上,美国的通胀还会继续发展,说明鲍威尔面对今天的通胀局势已经无能为力。
美联储为什么会进入这种困境?
在国会听证会上,有议员质询鲍威尔,你会像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保罗沃尔克那样打击通胀吗?鲍威尔的回答是:会。
但问题是,今天已经是时过境迁,虽然鲍威尔有决心,但他真的有能力像保罗沃尔克那样大幅提升利率吗?
第一,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美国还是制造业强国,以制造业为核心的经济增长模式耐加息的能力更强。相反,现在美国经济增长的主要驱动力是消费(消费增长占经济增长的七成左右),耐加息的能力差,通胀上升已经削弱了居民的购买力,当加息进一步导致居民利息支出增加之后,就会立即挤压居民的消费支出,就会导致美国经济陷入衰退,这就是美联储在今年上半年仅仅将利率提升到1.5-1.75%之后美国经济立即就显示衰退的主要原因。
参考上图可见,今天美国家庭的债务率几乎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的两倍,让今天家庭部门的消费能力对利率上升更加敏感,耐加息能力更差,利率提升之后立即就会挤压家庭的资产负债表导致美国出现经济衰退。
第二,上世纪七十年代末美联储强力加息时期,美国政府依旧有能力通过增加政府的财政支出以补贴企业和家庭部门让他们度过难关,这就可以起到稳定经济的作用。源于当时美国政府的债务率尚不足40%(见下图),虽然加息也会导致政府债务利息支出暴涨,但依旧有能力帮助企业和家庭应对高利率的冲击。但今天,美国政府的债务率已经超过了二战后期达到了历史最高水平上,一旦美联储大幅提升利率,美国政府不仅无力帮助企业和居民渡过难关,自己的命运都将难保。
所以,无论美国国会议员还是大多数民众,都认为美联储有能力通过提升利率打击通胀,鲍威尔自己也是信誓旦旦,但事实是受到美国经济增长方式的转变、家庭更高的债务率和政府的高债务率等诸多因素的共同制约,它根本就没有足够的利率空间打击通胀,今天的美联储主席鲍威尔也就没能力成为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保罗沃尔克。
可我们也知道一个常识,如果一国的央行没能力实行正利率(抑制通胀),就意味着要长期保持负利率,负利率就会推动通胀不断发展,长此以往通胀就会失控形成恶性通胀,内部矛盾也会不断积累造成动荡甚至分裂,一旦如此美元就要追随苏联卢布的后尘,苏联老大哥就会向拜登老人家招手。
一定有朋友说,你如松的说法就是制造紧张情绪,就是杞人忧天,要么就是标题党。
美国是联邦体系,各州具有高度自治权,有些州的财政十分不健康,靠联邦政府的财政援助才能活下去,这是造成联邦政府高债务率的主要原因之一;但也有些州的财政十分健康,比如德州每年都是联邦财政的净贡献州(即每年交给联邦的税收超过拿回来的福利),是财政盈余州,如果使用自己的货币就有足够的能力打击通胀,也就不必忍受通胀失控之苦,当美国的通胀一旦失控之后,希望德州这样的净贡献州不会对联邦三心二意,一旦开始出现三心二意的苗头,内乱就会开始,苏联曾经的影子就会浮现在拜登的面前。虽然美国成为苏联是小概率的,源于美国联邦各州的凝聚力应该强于苏联联邦的各加盟共和国,但这样的前景又是确实存在的。
看看主要国家(包括日本、意大利、法国以及部分新兴国家)的债务率,就知道美国的问题实际就几乎是所有其他主要国家的问题。面对这一无解的问题,各国要么立足于内部解决,这会导致内乱并大概率还会导致政府倒台,要么是立足于对外进行矛盾输出,这就是战争!
旧秩序正在远去,世界已经站在新的起点上。(如松油管网址:如松漫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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