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美国能源部如期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公布了劳伦斯实验室联合核聚变的突破性进展,通过向目标提供2.05兆焦耳的能量,从而超过了核聚变的阈值,最后产生了3.15兆焦耳的聚变能输出,这其中产生了53.66%的能量增益,试验完成于12月5号,试验地点在北加州。
有朋友可能不熟悉兆焦耳这个能量单位,一个功率为1000瓦的电器使用1小时所消耗的能量就等于1千瓦·小时,也就是我们俗称的1度,1千瓦·小时等于3.6兆焦耳,因此,1兆焦耳就等于一个278瓦的电器使用1个小时所消耗的能量,即0.278度。
美国能源部公布的数据中的2.05兆焦耳相当于569瓦的电器1小时所消耗的能量,即0.569度;而3.15兆焦耳相当于875瓦的电器一小时所消耗的能量,即0.875度,增益部分就是(0.875-0.569)=0.306度。
今天,全世界会有无数人在思考这项成果会给未来的世界带来多少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松班门弄斧,希望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
第一,当然是工业中心的大迁移。
在大规模开采和使用化石能源之前,人类处于游牧或农耕社会。
英国1688-1689年光荣革命之后建立起更先进的社会治理体系,即宪政体系,这为工业革命奠定了制度基础,然后又制定了《权利法案》,这是一部保护私人财产的法案,这是工业革命的基石,科学技术的发展为工业革命奠定了技术基础,而煤炭能源的开采和利用奠定的是能源基础,在工业革命的伊始时期英国的煤炭产量一直是世界领先,随着工业革命的不断推进,让英国奠定了日不落帝国的地位。
此后工业革命的浪潮开始冲上欧洲大陆,德国的鲁尔区是当时欧洲著名的煤炭产地,该地迅速成为德国的工业重镇,紧随其后的当然就是德国的迅速崛起。
从19世纪后期开始,美国的煤炭产量开始大发展,美国的工业化也开始加速推进,这就是人们熟知的美国黄金时代。
但从19世纪末期开始美国迅速建立起新的工业优势,源于美国成了世界最主要的石油产地,石油比煤炭的优势是显而易见的,在二战之前美国的石油产量一直占全球的六成以上,很多人说美国用石油打赢了世界大战,诸不知也正是能源的更新迭代(即石油开始占据越来越重要的地位)让美国成为工业化水平最高的国家。石油的大规模开采和利用,是汽车行业产生并发展的基础,也让石化工业出现了快速发展,而交通运输行业、电力和肥料工业的进步让传统农业过渡到现代农业,让农业活动的效率出现了跃升,汽车、石化等基础行业的快速发展带动了无数细分行业的快速发展,推动了工业活动的不断繁荣,交通运输方式的进步扩大了人的活动半径,这直接推动了城镇的繁荣,等等,石油行业的大发展是美国工业化飞速进步的基础。
二战之后,美国的石油产量占世界的比例不断下降(从七十年代初期开始美国的石油总产量也开始下降),与此同时波斯湾和前苏联地区的石油开采行业获得了超常发展,欧亚大陆充沛的石油供给让欧洲迅速完成了战后重建,亚洲也开始快速推动工业化,制造业的重心又转移到了欧亚大陆,这就是我们今天所看到的全球经济格局。
以煤炭、石油为核心的能源供给就像一个无形的绳索在牵引这全球工业中心的不断迁徙。
核聚变所提供的是清洁的、无穷无尽的、价格非常低廉的能源(这当然还需要技术的不断进步),如果一个国家具备工业化不断发展的社会治理体系(这是所有问题的基础),又能率先依托核聚变建立起自己的能源供给体系,自己的能源供给水平相对其他地区就会具有碾压性的优势,未来就会成为全球新的工业中心,当然也会成为未来全球最繁荣的地区。
未来各大国(含欧盟)之间关于核聚变技术的竞争将更趋白热化,源于一旦落后就会落后整整一个时代。
这一点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人类所有的活动都建立在能源供给的基础上,人类的进步史就是一部开采与利用能源的历史,高能耗的工业活动更严重依赖能源供给,因此没有化石能源的大规模开采与利用就没有工业革命,而社会商品总成本中的大约四成也都是能源成本,所以,能源供给的水平就是工业活动中最核心的内涵,也就代表了一个国家的工业化水平,当然就会引领工业中心的不断迁徙。
第二,大约十年的能源危机已经如箭在弦。
次贷危机之后,基于太阳能、风能等行业的快速发展,再加上2014年之后国际油价的低迷导致石油勘探行业的收益下降,这直接导致2015年之后油气勘探投资的长期低迷,见下图。
根据专业企业的统计数据,2022年的勘探投资额将比2021年增加4%左右,但考虑到2022年全年美元的通胀率超过7%,所以扣除通胀之后的实际投资金额依旧是明显萎缩的。
勘探投资活动的长期低迷已经直接导致新增石油储量的下降,研究公司Rystad Energy的报告显示。2021年全球新发现油气总储量是最近75年来最差的一年,这意味着未来油气的新增产量在快速萎缩。
上述的基本面决定了油气市场已经积累了深刻的供需矛盾(至少是潜在的供需矛盾),这就是美国政府快速抛售储备的根源,这直接导致了美国战略石油储备数量的飞速下降(下图)。但抛储只能延缓问题爆发的时间,却从不能解决问题。
美国有专业机构预计核聚变电站可在10年左右投入实用,至目前为止核聚变的初创企业已经融资48亿美元;日本大型资源开发企业INPEX正在核聚变实用领域进行投资并预计在2035年投入实用,虽然这些预计的时间点还会有变数,但核聚变能源时代的到来却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但这也是一柄达摩利斯之剑。
无论是对煤炭、石油、天然气等化石能源的投资(包括勘探、开采和基础设施建设等)还是对风能、太阳能的基础投资,都是被动接收太阳能的行业(参考12月12日的文章《如松:核聚变是什么玩意?我们正站在新时代的起点上!》,可以将这些统称为传统能源行业),对这些行业的投资都是长期投资,短则十几年长则数十年才能回收成本,核聚变能源是人类模仿太阳活动来主动生产能源,是真正的新能源,新能源相对传统能源在环保、成本、能量密度等方面都具有碾压性的优势,既然十余年之后核聚变能源就将投入实用,能源企业还敢在传统能源领域进行长期投资吗?
基本可以预料的是,未来对上述传统能源行业的投资会急剧萎缩,新增能源产量会急剧萎缩,但旧的油田、气井、煤矿的产量会不断下降,有些还会因产量枯竭而退役,以油气为核心的传统能源供给的刚性就会越来越强,就会爆发长期的能源危机。
既然核聚变能源时代已经到来,沙特、俄罗斯等产油国的经济模式就已经难以为继,就急需为经济转型筹集资金,当油气的供给越来越具刚性之后,他们必定会通过垄断优势操控价格,让能源危机不断深入。
不要以为美国爸爸会压制石油危机的爆发,这只是幻想。首先,传统能源行业投资的长期萎缩就会产生供给缺口,让他们没能力压制危机;其次,美国、日本、意大利等多数欧美国家的债务水平都已经远远超过了公认的警戒线,只能通过货币贬值、稀释债务才能化解今天的债务困局,他们会乐见能源危机的到来以推升通胀进而达到稀释债务的目的,这可以让产油国来承担道义上的责任,又可以让自己的债务可持续,相当于婊子也当了牌坊也立起来了。
第三,自然是军事上的。
开头所说美国核聚变试验中输出的能量是3.15兆焦耳,相当于0.875度,既然通过可控的方式可以实现这么小规模的聚变能量释放,而核聚变就是氢弹的原理,意味着未来就可以实现氢弹的小型化,甚至可以用核聚变技术来制造炸弹和导弹,这当然是军事技术的革命性的进步。
一旦核聚变小型化得以实现,由于核聚变几乎可以提供无限的动力,飞机、军舰、潜艇的军事活动就几乎不再受到距离的限制,而强大的动力又可以大幅提升航速,尤其是无人武器(比如无人飞机、无人舰艇和潜艇)可以使用核聚变能源之后,战斗力会空前放大。
虽然我们不是军工行业的专业人士,很难真正洞察核聚变技术给军工行业所带来的真正影响,但却知道核聚变技术必定会给军工行业带来革命性的进步,会彻底改变战场规则。
核聚变是全新的一代能源,人类将从此进入星辰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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