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国的贫富状况可以通过恩格尔系数来衡量。恩格尔系数是指家庭中食物支出占消费总支出(或家庭总收入)的比重。 一个家庭收入越少,家庭总收入中用来购买食物的支出所占的比例就会增加,这是家庭贫困化的过程;反之,随着家庭收入的增加,家庭总收入中用来购买食物的支出比例就会下降,这是家庭越来越富裕的过程。
根据恩格尔系数的大小,联合国对世界各国的生活水平进行划分:家庭恩格尔系数大于60%为贫穷;50%-60%为温饱;40%-50%为小康;30%-40%属于相对富裕;20%-30%为富足;20%以下为极其富裕。
下图是日本最近十年的工资增长率,这些数据看起来还不错,除了极少数时间之外多数时间的工资增长率数据都是正值,这就意味着家庭收入在增加。
可是,将工资增长扣除通胀之后就会形成实际薪资增长率,观察实际薪资增长率就会让人们大吃一惊,见下图,从2006年开始,日本的实际薪资增长率在绝大多数时间内都是负值,这意味着人们薪资的真实购买力在持续萎缩。
实际薪资下降,食品支出是刚性的,恩格尔系数就会上涨,所以,日本从2006年开始就陷入了家庭贫困化的进程,见下图。2024年1-8月日本的恩格尔系数为28%,7至9月更上升到28.7%,这个数据还位于联合国划定的富足区间20-30%之内,一旦贫困化进程继续持续,很快就会退回到联合国划定的相对富裕区间30%-40%。
在贫困化的浪潮中,日本并不孤独。
下图是日本、法国、英国、德国和美国的恩格尔系数走势图,美国、德国、英国、日本恩格尔系数的涨势十分明显,德国恩格尔系数上涨的时间点大约在2012年前后,美国大约在2018年,英国大约在2019年,,这说明美、德、英都出现了非常明显的贫困化浪潮。图中显示美国的恩格尔指数比其它国家更低,目前还位于极其富裕的20%以下,但美国的医疗成本是发达国家平均水平的两倍左右,所以美国民众并不轻松。图中未显示的亚太大国的恩格尔系数从2019年开始明显上升,这只需度娘一下就可以看到,这是消费降级的根源。
消费降级并不是个例,而是全球的普遍现象,形成这股全球贫困化浪潮的深刻根源是什么?
第一是全球化解体。
全球化是美国输出资本和产业的过程,是美国形成以消费为主要经济增长模式的过程。
对于每个家庭,如果生产减少就意味着收入减少,但这个家庭却希望不断提高生活水平,它唯一的路径就只能是增加借贷,当债务积累到一定程度之后就是家庭破产,过往的生活模式就难以为继。
美国就是这样一个家庭,在全球化过程中随着资本和产业的不断输出,国家收入就会减少,但美国消费却在不断增长,结果就是债务不断累积,让美国政府的负债率来到120%以上的高危水平。当债务不可持续之后美国的生活模式就不可持续,全球化就只能终止,这就是美国通过关税、高科技产品的贸易禁运等手段退出全球化的过程,是借贷已经无法继续支撑消费的过程。
加征关税是推升本土供给价格的过程,供给价格上升就会导致劳动者薪酬的实际购买力萎缩,这就是美国的恩格尔系数上升的根源。2018年美国打响了贸易战,从2018年开始美国的恩格尔系数开始明显上涨,两者互相对应,这是美国过往的生活方式已经难以为继的标志性时间点。
亚太大国的恩格尔系数从2019年开始明显上升,已经从2018年的低点28%上升至今年上半年的31%,这与美国发动贸易战的时间点非常吻合。
美国对外加征关税,就会导致全球统一大市场的不断撕裂,加上美国需求减弱,美元和非美货币的资本投资收益率就会下降,所有纸币的价值都会加速下跌,导致全球所有主要经济体劳动者的实际薪酬下降,也就推动了全球的贫困化浪潮。
第二是资产价格泡沫破裂。
在全球化的过程中欧美资本集中流入亚太地区,这就在很多国家形成了资产价格泡沫,当全球化解体之后资本流向就会逆转,泡沫就会破裂,而泡沫破裂导致银行业和家庭部门集中破产和债务违约,家庭资产剧烈缩水,同时形成本国货币长期的贬值压力,加剧了本国的贫困化浪潮。
第三,可能是最重要的。
全球化时期就是资本利益最大化的时期,各国为了争夺国际资本通过政策制定让它们享受超国民待遇,而且有些国家的社会财富流动主要由权力来掌控,此时权力与资本就会合流,最终,绝大部分社会发展成果就会进入权力和资本的口袋,导致贫富差距严重恶化。贫富差距恶化的现象在美国等主要经济体中体现的非常明显,基尼指数是衡量贫富差距的指数,已经有人认为美国目前的基尼指数是足以引爆革命的水平。当贫富差距严重恶化之后,全社会的消费能力就开始下降,资本投资收益率开始下降,这导致劳动者收入增长停滞和货币加速贬值,所以,贫富差距严重恶化和社会不公成为贫困化浪潮的最深刻根源。
等等。
问题是,这股全球的贫困化浪潮到达尽头了吗?
第一,贫富差距严重恶化和阶层固化,在任何国家都是社会不可持续的典型标志,这种状态只有经过社会的深刻变革之后才会改变。社会变革就意味着政治重组和利益分配方式的变革,而触动利益比触动灵魂还难,这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期间往往伴随着高通胀、恶性通胀、经济与政治动荡甚至战争,等等。毫无疑问,今天距离这种状态还十分遥远。
第二,战后由美国主导的联合国制度奠定了全球化的政治基石,随着全球化进程中美国对其它国家的相对优势下降,以及美国本身的债务问题,让美国无力继续维持二战之后的全球秩序,全球化也就不可持续。在全球化过程中世界主要国家之间的综合实力出现了剧烈的此消彼长,美国一家独大的局面已经不在,印度、德国、中国、日本等国的地位上升,世界更加多极化,地缘政治开始不断恶化。只有世界的地缘政治实现再平衡并建立起新的机制、让世界实现再平衡之后,这轮调整周期才会结束。
在19世纪中后期由英国主导的全球化过程中,欧陆的德国、美洲大陆的美国、亚洲的日本、亚欧大陆心脏地带的苏联崛起,作为世界霸权的英国以及法国的相对优势地位下降,世界更加多极化,让地缘政治不断恶化。地缘矛盾持续恶化最终导致了历时半个多世纪的战争年代,还爆发了两次世界大战,战后建立起以联合国为中心的世界新秩序,完成了这一轮世界地缘政治再平衡的过程。
全球化是繁荣阶段,全球化解体之后就是世界历史的垃圾阶段,上一次英国主导得全球化之后,垃圾阶段持续了大约半个世纪,本次的垃圾阶段也会十分漫长。
漫漫寒冬,凛冬将至!
反过来说,全球化时期是人类追逐物质、享受物质的年代,是属于资本的年代,更是各国社会阶层不断固化的年代;当各主要国家内部因贫富差距恶化、阶层固化而不可持续,全球地缘政治不可持续之后,就是一个打破旧秩序重建新秩序的时代,也是世界重建价值的年代,这恰恰才是有志者大显身手的年代,这当然是一个轰轰烈烈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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