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标题:如松:特朗普,顿足捶胸
在第一任期,特朗普启动了孤立主义的外交政策,典型事件就是不断退出国际组织,这其中就包括《巴黎气候协议》、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联合国科教文组织、伊朗核问题全面协议、联合国人权理事会、《中导条约》,等等。2025年1月20日特朗普将开启自己的第二任期,从相关的报道来看,他会在退群的道路上继续前进,有可能退出的国际组织包括:世界卫生组织、《巴黎协定》、北约,等等。
曾几何时,苏联解体之后美国成为全球唯一的霸权国家,被誉为世界警察。但就在美国的全球势力达到鼎盛之时,我在2015年至2017年间却多次说到美国会回归孤立主义,在2017年的《如松话投资》中,更系统性地阐述美国会回归孤立主义的深刻原因。
什么是孤立主义?特朗普为什么要回归孤立主义?
在美国独立战争之前,虽然北美大陆是欧洲国家的殖民地,但却存在着一股和欧洲进行整体切割的思潮,这或许与英王对清教徒的迫害有关,也与北美移民主要来自欧洲中下层有关。1776年1月,美国思想家托马斯·潘恩就在其《常识》一书中写道:“我们就应当同欧洲的任何部分保持不偏不倚的关系”。这也成为美国开国元勋们的主要外交思想。
1793年4月英法战争爆发后,美国首任总统华盛顿立即发表了《中立宣言》,宣称美国将坚持不偏不倚的中立政策,禁止美国人以任何形式参与交战双方的所有活动。
1798年华盛顿开启了自己的第二任期。法国因为美国与英国在1794年签署了杰伊条约,解决了美国独立战争后两国之间的一系列争执,同时这个条约还包括一些经济贸易款项,这就伤害了法国的利益,同时,美国又没有按时偿还欠法国的国债,导致法国海军在1798年7月对美不宣而战。这场历时三年的战争被称为准战争,法国抢掠了美国2000多艘商船,美国也抢掠了法国三四百艘商船,双方海军之间的直接交火却并不多,这场准战争让华盛顿心力交瘁。这场美法战争本身就是英法全球争霸活动的延伸,给华盛顿留下了经验与深刻的教训。在第二任期结束之后华盛顿不再寻求连任,他在离任演讲时明确说到,为了保护美国的国家安全,美国需要远离欧洲国家之间的利益纠纷。
美国第三任总统杰斐逊在1800年进一步解释了华盛顿的原则,美国应该和所有国家维持和平、进行贸易活动,但不与任何人结盟。
美国第五任总统詹姆斯·门罗在1823年向国会咨文时提出:“今后欧洲任何列强不得把美洲大陆已经独立自由的国家当作将来殖民的对象。”他又称,“美国不干涉欧洲列强的内部事务,也不容许欧洲列强干预美洲的事务”。
这就是著名的“门罗宣言”。
至此,美国的孤立主义政策正式形成,核心就是两点,第一,不与欧洲任何国家结盟。这一点并不稀奇,这本身就是英国光荣孤立的政策,是英国与欧陆国家之间外交政策的基石。第二,不准许欧洲国家干涉美洲事物,美国将美洲看做是自己的“后花园”。
其实还有“第三点”,孤立主义是弱者的生存之道。
后人会认为,既然华盛顿带领美国人打败了英国取得了独立战争的胜利,而英国是当时世界上的霸权国家,美国就应该是当时的世界强国。
事实是,当时世界上有两大强权国家,分别是英国和法国,而奥地利、俄罗斯、普鲁士、西班牙等都属于世界强国。在1756年至1763年间英法为了争夺世界霸权进行了残酷的七年战争,这是一场真正的世界大战,主要强国均卷入其中,战火燃遍了五大洲四大洋,最终法国联盟战败,法国不得不将自己大量的海外殖民地割让给英国,这其中就包括北美的新法兰西。
美国独立战争打响之后,华盛顿率领的只是1万多缺乏军事训练的民兵,很难击败英军,如果得不到外援,或许也就没有今天的美国。但独立战争打响之后法国全面援助美国,不仅向美国提供大量的财政、军备援助,还直接出动陆、海军参战,最终美国获得了独立战争的胜利。所以从本质上说,美国独立战争就是英法七年战争的延续。
也就是说,在英国、法国、普鲁士、奥地利、俄罗斯等欧洲列强面前,新生的美国还比较弱小。如果美国与任何一个欧洲列强结盟,就会与其它欧洲列强为敌,进而让自己处于不利的境地,这已经被1798年7月至1800年9月的法美准战争所证明。
所以,当时的美国保持孤立主义均衡外交政策,避免卷入欧洲列强之间的争端,是作为弱者的生存之道。
但随着独立战争之后美国开启西进运动,领土不断扩张,国力开始不断上升,就开始有了自己的“理想”,也就是将美洲建成自己的“后花园”。自己不干涉欧洲事物,也不希望欧洲列强干涉美洲事物,美国的孤立主义开始完善,这就是门罗主义。
在门罗时代,德克萨斯州尚未进入美国的版图,美墨战争尚未进行,美国还不拥有包括加州在内的中西部大片领土,国力有限的美国就没有足够的力量经营自己的“后花园”,后花园的说法更主要是一种“理想”或“设想”。1810年打响了墨西哥独立战争,法国公开进行干预,美国除了嘴炮之外并无实际行动;1833年英国夺取了阿根廷的马尔维纳斯群岛,也称为福克兰群岛,1838年到1850年间英法接连对阿根廷进行海军封锁,美国也没有丝毫的反应;1862年法国拿破仑三世入侵墨西哥,美国除了对法国提出抗议之外也没有实际行动,而同年英国入侵伯利兹之后,美国甚至连抗议都没有,这些都是由美国当时的综合国力决定的,它还无力与英法对抗,也无力经营自己的“后花园”。
但我们依旧可以得到另外一个结论,孤立主义是美国处于弱势或综合国力开始衰退之时所奉行的政策。
所以就世人就看到下述事实。
二战之后美苏成为全球的霸权国家,苏联解体之后美国更成为唯一的超级大国,在这个时期美国竭尽全力推行全球主义,这就是我们刚刚经历的经济全球化。
由两件事决定,美国已经无力维持全球主义。
第一,美国向海外投递力量、维护自己的海外供给和航线安全靠的是什么?当然是强大的军事力量。但美国要维持在全球的军事霸权,必须以美元的支付能力为基石,如果美元信用衰退,无力在全球起到稳定的支付功能,美国就无力在全球从事自己的军事和外交活动,世界经警察的地位就会不在,也就无力维持自己的海外供给和海洋航线的安全,美国会立即陷入危机之中。
次贷危机之后的2015年,美国的政府负债率上升到了100%以上。
次贷危机爆发之后的十多年是世界经济史上唯一的零利率时期,这是由诸多有利因素集合在一起形成的特殊时代。在这样的特殊时代,即便100%的政府负债率也不会形成财政和债务危机,源于利率处于历史上的最低位置。但任何特殊时期都注定是短暂的,各种有利因素不在之后利率就会正常化。当利率正常化之后,人们就会记起60%才是政府负债率的警戒线。也就是说,当利率回归正常化之后,财政危机和债务危机就会降临,到那时,美元在海外的支付能力必然会衰退,美国就无力维持自己在海外的军事和外交活动,海外供给就会遭遇危机。
美元稳定的购买力是美国在全球进行军事、外交等活动的基石,当次贷危机导致美国政府的高债务率伤害到美元购买力之后,美国就无法向全球投放力量,也无法保护自己的海外供给,这就是2015年之后美国开始面对的问题。
第二,正在进行的俄乌战争要求美国必须回归孤立主义。
很多朋友都在媒体上看到了下面一段非常现实的话,这应该是一句真话。
如果中国向俄罗斯提供全面军援,俄罗斯会遭遇导弹、火炮、弹药短缺吗?肯定不会,估计俄罗斯的导弹、炸弹会覆盖乌克兰的每一寸土地;如果中国向俄罗斯提供10万架甚至更多的军用无人机,乌克兰的防空系统、所有军事和工业设施都只能裸奔,等等。这就是全球化过程中欧美将工业产业链转移到中国等南方国家、自身产业空心化之后带来的必然结局。
当然,美国可以使用先进武器进行反击,比如使用爱国者导弹拦截这些无人机,每颗最普通的防空导弹单价大约400万美元,拦截10万架无人机的成本大约需要4000亿美元,中国可以轻轻松松地生产数十万架甚至数百万架无人机,美国要拦截如此庞大数量的空中目标,以现在美国的财政支付能力,它只能破产。
因此,今天美国面临的困境是,打常规战争自己没有足够的工业产业链以支撑自己的军工生产能力,打先进的现代化战争,又没有足够的财政基础作为支撑,这就让美国无力维持自己在全球的军事霸权,让全球主义无法持续。
所以就看到,即将开启第二任期的特朗普对外继续退群,继续退出过去的全球主义和经济全球化,继续退出国际组织并高居关税大旗,同时将政策重心集中在美洲,着力经营自己的“后花园”。在今天,不与任何国家结盟已经拥有了不同的含义,特朗普多次表态意欲退出北约,要求日韩支付更多的军费,对亚太大国和俄罗斯释放友好的态度,还盛情邀请亚太大国最高级别的官员出席自己的总统就职典礼,这种疏远盟友、接近“对手”的举动,就是回归均衡外交,是不与任何国家结盟的外在表现。
同时,特朗普开始将自己的政策重心集中在美洲,努力经营自己的后花园。要回归孤立主义就需要实现自给自足,加拿大的资源对美国不可或缺,这就是要将加拿大建成美国的第五十一个州的根本原因;购买格陵兰岛既是争夺北极地缘利益的需要,也是满足自身资源的需要,同时还是完善北美地理版图的要求,更是完善北美防务一体化的一步,见下图;“收回”巴拿马运河是地缘政治的需要,也是掌控南半球海洋航线的需要;将墨西哥湾改为美国湾,可以将特朗普这个名字刻在中北美洲的历史上,这些都是将美国的政策重心集中于“后花园”的表现。
孤立主义,是美国产业空心化、财政和债务问题日益凸显导致美国的综合国力已经无法继续支撑全球主义之后的必然归宿。
有道是:看起来疯疯癫癫的特朗普,脚下却走着真正的美国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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